周景肆:“……”
  上次的棒球帽事件,犹在眼前。
  他挑起眉骨,笑了声。
  “温纾。”周景肆再次喊她,懒散的嗓音中莫名多了几分危险,他看着那件外套。
  眯了眯眼,几乎有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  “你别惹我生气,行么?”
  温纾抿唇,“……”
  好不容易鼓起的反抗勇气如同遇针尖,气球漏气儿了似的迅速散的一干二净。
  讷讷的“哦”了一声。
  她不死心的又往前,小心的递了一下。
  瞬间,空气都冷了。
  温纾垂着眼,眼睫高频率颤着穿上了外套,瞬间被他的气息包围,他推了推她肩膀,嗓音淡淡的,没语气,“走。”
  温纾心脏收紧。
  她唇瓣动了动,想要说什么,却因为迟疑和害怕,最终选择了安静闭嘴。
  她在他面前自在的时候,其实少得可怜。
  他语气稍微冷淡一点,她也是不敢说话的。也明白,之前他那副总是散漫慵懒的调子,就是他刻意在纵容。
  不高兴,不耐烦,就比谁都冷淡。
  各班的灯都关了。
  楼道的灯也是暗着的,像不久前那天,温纾有轻微的夜盲,暗色中有些心不在焉,努力集中注意力看脚下路。
  她很容易受他影响的。
  抿抿唇。
  殊不知所有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的落尽身侧人眼中。
  周景肆头微偏,垂着眸子,看着小姑娘不太高兴的小表情,情绪全都写在脸上。
  不能凶啊。
  他有些想笑,也没凶啊。
  他跟别人冷淡惯了,正常说话比那个样儿还过分,都没意识到那一刻的语气有什么不对。
  要不是看她突然低落了,着重反思了下自己,都不知道自己又哪儿错了。
  真是个小祖宗。
  周景肆气的低头笑了声,手拂过她脖颈掐了把,满意的看她缩起脖子,手掌下落,改为自然扣住她纤弱的手腕。
  温纾下楼的身体僵了僵。
  听他在耳侧漫不经心问,“不是怕鬼?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她忽然鼻子发酸,想哭。
  情绪来的突然,她安静地缓了一会儿才压下去,吸了吸鼻腔,也不抬头。
  声音低小。
  “你生气了吗?”
  还好这楼道安静,加之空荡荡的,什么细小的声音都会自然放大几倍。
  要不他还真听不清楚。
  他抵了抵腮帮子,嗤笑一声,“我敢吗?”
  温纾:“……”
  “那你吃糖吗?”她顿了几顿,从挎包里抓出几个不带棍儿的奶糖给他。
  周景肆低眸,挑了下眉。
  “哄我呢?”
  他挨得近。
  那抹属于棒棒糖带来的草莓甜腻散掉,留下的是苦橙的尾调和浅淡的烟草香。
  外套上也有,虽然很淡。
  他有烟瘾。
  温纾眉头拧了拧,沉默几秒,还是轻声说,“吃糖的话,应该可以少抽烟。”
  她弟在家被管的紧。
  不让抽,桌子上总放着一包糖,她以前问过,她弟说烟瘾犯了吃糖能压下去。
  他没说话,低眸看着她。
  温纾被他看的忍不住低下头,下意识想躲。如果不是尽力克制,她已经跑掉了。
  只露出一个后颈给他。
  周景肆眼神晦暗不明,盯着那脆弱白皙的脖颈,半晌,指尖才动了动。
  把糖抓走了。
  拎着伞柄的手抵着糖纸撕开,往嘴里丢了一颗。
  “想管我抽烟啊?”
  温纾滞住,他凑近了些,男生特有的温热气息蜂拥而至,低笑着,“小朋友,知不知道这是女朋友才能管的啊,嗯?”
  温纾脸色倏然变得苍白。
  她过界了。
  “我、我就是说一说。”她眼神失去焦点,低声解释,“因为抽烟不好,所以,就随便说一声,你也可以不听。”
  曾经那些画面不合时宜的浮现眼前。
  她们才能光明正大的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亲昵撒娇,跟他自然又随意的说笑。
  拥有他难得的温柔偏爱。
  “……你别在意。”她握紧了手,指尖掐的发白。
  周景肆轻叹了声。
  “逗你的,”给小姑娘吓得够呛,他又没说什么,“慌什么,胆子怎么这么小。”
  温纾抿唇,低着头没说话。
  她不是胆子小,只是忽然惊醒,她在他这里其实只是个误入的过客。
  “我没跟你这样的小姑娘接触过,下次注意点儿,嗯?”他无奈掐掐她后颈,低声哄。
  他又那么温柔。
  温纾难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  雨水把地面打的潮湿,有些不平的地方攒出几个小小的水洼,空荡的街空无一人。
  往日的这个时候,很热闹。
  如今就只剩下雨声,和安静的踏进水里的脚步声,水声潺潺。雨雾盈起的寒气扑面而来。
  周景肆在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。
  温纾垂眸,眨去眼角残留的酸涩和湿意,下意识裹紧身上不属于她的外套。
  她躲在教学楼门前的棚下避雨,看着周景肆打开伞,犹豫了一下,往他那边走了几小步。
  两个人撑一把伞,还是小了。
  她察觉到周景肆有意往她这边撑,眉头不觉蹙起,生出了后悔,早知道今晚下雨,就不在学生办待那么久了。
  男生让女生,好像是天生的道理。
  心里虽然有些低落,但至少这一刻,她仍宁愿淋湿肩膀的那个人是她自己。
  她尽量控制着身体,往旁边躲,想让他少淋一点,然而没挪多少,就听头顶不耐的啧了一声,她立刻就不敢动了。
  心里却又焦急起来。
  她又想走的快一点,二号公寓和七号公寓从一个分岔路口开始是两个相反的距离,他要送她回去就要多走一段路,说到底还是因为送她而麻烦。
  他似乎还刻意放慢了步子,因为地上有水,雨且被风吹的歪歪斜斜,两人格外的慢。
  而温纾在刚刚才又领会了一个道理。
  周景肆这人,好像不太喜欢,别人拒绝他?
  她一共就拒绝过他两次。
  这两次都让他不耐烦,说明他想做的事,一般都是不容拒绝的,所以她如果真撇下他淋雨跑回去,他会生气。
  想了想,也就只有一个办法,两个人缓慢走着,她迟疑着小声叫他,“周景肆。”
  “嗯?”他低头,漫不经心的应。
  温纾说,“你肩膀都淋湿了。”